第十八章

  一大早的沧蓝提着两大袋垃圾从蓝致的房子里出来,把袋子扔进公用的垃圾桶后,她转身回去继续手上的工作。

  上周五钟点阿姨来跟她辞职,据说得赶回老家照顾怀孕的媳妇,黄阿姨今天五十岁左右,是她花钱给蓝致请来专门打扫房子的管家,手脚还算干净,是个挺老实的乡下妇人。

  她将钥匙交还后便匆匆离开,剩下沧蓝一人面对偌大的房子手足无措,原因无他,她最近课业繁重再加上展暮的紧迫盯人,她根本抽不出时间整理这间空出来的房子。

  蓝致的房子荒废了一个星期没人打理,积下的灰尘可以论尺算,沧蓝把他床上的被单枕套拆下来清洗,目光触及他摆放在床头的合照时,嘴角忍不住微微往上扬起。

  照片中蓝致搂着她的肩膀站在阳光下,漾着一脸的傻笑,黝黑的国字脸泛着幸福的光芒。

  说起来,这还是他逼着程英给他们拍的,时间就在不久前他走的那天。

  这段日子展暮给她重新办了一张电话卡,原来旧的那张被他收了去,算算时间,她也有好几个月没听到蓝致的声音了。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沧蓝愣了愣,第一个想到,是不是蓝致请假回来了?

  她扔下手里的抹布跑出客厅,有些紧张的凝着门板。

  钥匙转动了一圈,由外被人推开,进来的不是蓝致而是位举止优雅,一身贵气的女人。

  浓厚的妆容虽然遮不住脸上的皱纹,可姣好的五官还是可以瞧出她年轻时定是个差不到哪去的大美人,由头到脚,她的穿着打扮不可谓不贵,都是些叫的出名字的牌子货,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女人进门与沧蓝对上了眼,两人同时一愣。

  只稍一眼,沧蓝认出她来。

  蓝致的母亲,蓝氏企业的掌势人,无论是前世乃至今生,沧蓝都极尽钦佩的一个女强人。

  美丽的五官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好几岁,只是常年紧绷着的脸光是看着就给人一股不怒而威的架势,论起年龄,沧蓝两世加起来也不比她小,可在她面前就跟个小学生似得,站得直直的不敢动弹。

  ”你是沧蓝吧。”蓝母笑了笑,没有在儿子房间里看到陌生女人的不悦,反而亲切的道:”坐吧,站着做什么。”

  ”伯…伯母好,我去给您倒茶。”沧蓝哪里敢坐,她现在尴尬的要死,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去跟蓝母解释她与蓝致之间的关系!

  从柜子里找出一盒茶叶,她看了看日期,幸好没有过期,忙活了半天匆匆的泡了杯热茶给蓝母端上,谁知到人家只是看了眼,移到一旁并不领情。

  即使蓝母脸上堆着和蔼的笑,沧蓝也知道她不喜欢自

  己,想起二叔那起官司,蓝母要真能喜欢她,还真是奇了。耸耸肩,她拿起自己那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毕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她笑得温和,语气里尽是对晚辈的关心,可嘴上那抹笑意不达眼底。

  沧蓝恭恭敬敬的将杯子放回去,回道:

  ”离毕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暂时没有这么长远的打算。”

  ”是吗。”蓝母锐利的目光盯着她不放:

  ”我家小致跟我提过,你是个很好的女孩。”

  沧蓝低垂着脑袋,语气里没有喜悦,知道她还有下文:

  ”伯母过奖了。”

  ”你们年纪小未来还很长,小致过段时间要出国深造,我想他现在并不适合谈朋友。”蓝母优雅的笑着,话说得委婉:

  ”沧小姐,过段时间你不是要分上重点班了吗?到时候课业一定很重,儿子是我生的相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那孩子心眼直,不会兜弯子,做事三心两意完全是三分钟热度。”

  ”他小时候试过很喜欢一辆模型车,吵着闹着让我给买,到手之后没玩够三天,现在还不是扔在柜子里头积灰尘,这事我想他一定也不记得了。”

  沧蓝但笑不语,又喝了口热茶。

  蓝母停顿了一会,继续道: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人长得漂亮头脑也聪明,只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听阿姨一句劝,你们年纪都还小,不适宜谈男女感情,再过几年,如果你们还互相喜欢,阿姨一定不拦着。”

  ”伯母,我明白的。”她乖巧的没有反驳。

  蓝母的话更奠定了她心中的想法,对于蓝致的感情,她从未抱过希望,她打心底觉得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是没有未来的,不论是外界的干扰亦或是人为的破坏,久而久之,她开始产生逃避心理。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就像从前爸爸给她们两姐妹买礼物,从来都是沧红先选,她就是再喜欢也不会说出口。

  她至多把这种念想藏在心底,慢慢的就会遗忘,直当从来没见过那份礼物。

  追根究底,是她自己性子软糯,没有勇气与人相争。她没有勇气去抵抗与蓝致在一起之后产生的阻力,更没有信心去相信蓝致会待她始终如一,或许正是因为她这份软糯,所以才会从头到尾被展暮吃得死死的。

  蓝母看着面前的少女,她不喜欢这么柔弱的女孩,蓝家其实没有门第之见,只不过这样懦弱的女人不适合她的儿子,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到蓝致的亲家。

  加之,她二叔就是撞死自己大儿子的凶手,对于这个女孩,她打心里喜欢不起来。

  没有对她怒目相向,已经是她的教养!

  顿了顿,她的声调不觉放软:

  ”我想你之后会很忙,也没有时间帮他照顾这间房子…”

  …

  沧蓝从蓝致的公寓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身上,头顶遮盖了大片乌云,阴沉的天气像是快要下雨。

  坐在计程车上,她把玩着手心的小熊钥匙扣。

  少了钥匙的金属环空荡荡的躺在手里,一旁勾着的毛茸玩偶孤单的伴在身旁,沧蓝捏着小熊胖嘟嘟的脸,神情落寞。

  她对蓝致的喜欢其实没有想象中的深,所以才会凭着蓝母的几句话,轻而易举的放弃他们的未来。

  沧蓝扭过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小熊钥匙扣是蓝致给的,刚才交还钥匙的时候她悄悄留了下来,只当作一份纪念,纪念她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匆忙结束的初恋。

  她把手机设置成了震动放在包里,刚才跟蓝母聊着聊着一时没有注意,当她从包里掏出想要查看时间的时候,这才发现屏幕上的好几通未接来电。

  全是展暮打过来的。

  沧蓝心下一惊,手里不敢松懈的回拨过去。

  ”去哪了?”

  只是响了两声,那头随即传来展暮低沉的声音,沧蓝轻轻的喘了声,光从语气里她已然听出他的不悦。

  ”我闷,出去逛逛。”

  沧氏集团的大楼外,今天依然是乌云密布。

  展暮关掉笔记本电脑上私家侦探传过来的照片,脸色变得铁青骇人。

  他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陷入沉思,一整天找不到她的心情如同吊在云端不上不下,那种无力感,加之她又一次背着自己接触与蓝致有关的人事物,心底的愤怒汹涌而出。

  沧蓝已经习惯了对他撒谎…

  她这种习惯或许只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而她的自我意识中,他的存在威胁到她的安全,所以每每碰上让他不高兴的事,她会选择性的撒谎。

  他很在意,她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并且为什么会对他产生惧意,在他的记忆中,沧蓝一直是喜欢自己的才对…

  ”今晚去我那里,想吃什么我路上再买。”他虽然愤怒,却没有当场发作,点燃一支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他闲适的往皮质的椅背靠去,沧蓝在那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没事我挂了。”轻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耳里,展暮平静的吐出烟圈,等着她挂断。

  当”嘟嘟”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放下手机坐起身,微眯起眼点下图片删除键。

  女人是需要宠的,她偶尔做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他再生气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不损及他的利益,偶尔让她任性几次也无妨。

  沧蓝匆匆收了线,把手机

  扔回了背包里。

  展暮手里握着她的痛脚,在很多事情上她是敢怒不敢言的,庆幸他这人还讲点信用,没有真正对她出手。

  展暮闲暇的时候会把她叫来家里,让她帮忙整理整理他的房子,晚上吃过饭后会抱着她在沙发上看点商业新闻。

  虽然她对那类一板一眼的内容不感兴趣,看着看着就会睡着,可他似乎很享受抱着她的感觉,如果不算上他经常贴在她脖子上的嘴和那双不时在她身上游走的大手,他还是挺规矩的…

  她真的很乖,可以说是随传随到,只要是他说的,她不会去反驳,去忤逆,有时候她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也不会太难,与展暮在一起,沧蓝习惯了不去思考,通常是他一个指示,她一个动作,和谐得很。

  当然,要继续这份和谐也是有代价的。

  她不再是从前的小女人,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考量,自然不甘于只做他眼里的乖女孩,他们这十几年的夫妻不是白做的,她知道展暮很多东西,知道他的习惯,他的喜好,还有他的思考模式。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他喜欢将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还有他电脑里的常用密码…

  第十九章

  计程车在超市门口停下,沧蓝付了钱拉开车门。

  这里离沧氏不远,她可以买了菜然后步行过去。

  办公时间

  当展暮接到沧蓝的电话时,面上露出一抹讶然,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下接通键。

  助理小米站在一旁张大了嘴,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难得一见的笑容,手上的文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闻声,展暮侧过脸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注意到上司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她赶紧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整理好之后,恭恭敬敬的放在他台面上,夹着尾巴往外逃。

  办公室的大门被轻轻的合上,展暮换上一张温和的面孔,对着话筒说道:

  ”小蓝?找我有事?”

  严肃的五官变得柔和,喜色浮上眉梢,他很高兴沧蓝能够主动给他打电话。

  ”展大哥,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找你要点东西。”沧蓝柔柔的声线轻灵悦耳,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他道:

  ”你在哪?我下去接你。”

  前台的员工是新请进来的,还不认识沧蓝。

  ”转个弯就到了。”穿过人行道,远远的看到沧氏集团的标志。

  ”你在楼下等我。”话落,人已经推开大门匆匆走了出去。

  回到位置上的小米刚松下口气,悻悻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哪里料得到上司会突然冒出来,只见办公室大门碰的一声由内往外推开,她含着一嘴的水就这么迎面同展暮撞上。

  展暮看着她两腮鼓鼓的样子愣了愣,只是停顿了半秒的时间,人已经大步的朝着电梯走去。

  他走得很快,用小米的话来说就是,突然之间一阵狂风刮过,卷走满桌的白纸,飘啊飘啊飘落一地…

  她被这么一吓,卡在喉咙里的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瞪圆着大眼朝影印室的小杜哥哥伸手…

  ”救命…”

  距离沧氏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展暮也下到了公司大厅,透过玻璃门远远瞧到沧蓝小小的身影。

  她混在人群中站在人行道上,两手提满了东西,展暮推了推眼镜,瞧清了她手上的东西。

  满满的两大袋食材,她是要开饭店吗?

  沧蓝低着头龟速行驶,站在柱子旁没有看到他,这时,绿灯亮了起来,她刚想着跟随身旁行人一起过去,却没想到袋子的一角勾上了柱子一旁的铁钉,破了好大一个口子。

  刚买的橘子顺着破掉的口子滚了出来,一路滚到路中央。

  她一惊,连忙将袋子扎好,跑到路中央蹲□捡起掉了一地的橘子。

  展暮站在另

  一头看着她的动作,眉头不觉皱紧,她这样有多危险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

  他身子一动,挂在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迈开步子正要朝她走去,却没想到下一秒的画面直接刷去他面上所剩不多的血色。

  一辆大货车直直的朝沧蓝冲了过去,注意到车前的人影,司机赫然从梦中惊醒,急急的踩上刹车,庞大的车身在人行道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极度惊险的在沧蓝面前停下,车轮在地上印出两道深深的印子。

  沧蓝提着袋子站在路中央,她傻傻的立在原地,怔忡的盯着距离自己不到半尺的车头,两腿一软坐了下来。

  展暮只觉心脏蓦然紧缩,世界在那一刻定格,目中只有曲着腿坐在地上的沧蓝,他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力持镇定,铁青着脸色迈开长腿走过去。

  沧蓝坐在地上完全回不过神,直到胳膊一紧,被展暮连拖带拽的拉起来,他黑着脸看她,眸中满是怒色。

  这时候司机也从车上下来,面色不善:

  ”你不要命啦,没事跑路中间干啥子!”

  凝着面前唾沫横飞的中年司机,还有一旁展暮阴沉的面色,沧蓝不觉瑟缩了下。

  ”小姑娘你做啥子害俺,你要死到别地去,操…”

  司机越骂越大声,原本还挺心虚的人看到沧蓝那畏畏缩缩的模样,胆子开始放大,把一切责任往她身上推,却怎么也不敢去看展暮阴郁的面色,爬上货车,碰的一下摔上门。

  ”操…”话落,车子已经扬长而去,一路还能听到从车上飙出的脏话。

  展暮抓着她的手,暗暗记下车牌号后,一路带着她进入沧氏的大门,手下的力道未减,反而越来越重,沧蓝踉跄的跟在他身后,手腕上已然起了一圈青紫。

  助理小米刚把地上的白纸捡起来收拾妥当,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她微笑的回头正好迎上展暮的黑脸,心跳蓦地漏了半拍,手里捧着的文档啪的一声,再一次落到了地上。

  完全无视了呆在原地的助理,展暮握着沧蓝的手腕径自从她身边经过,小米只觉一道黑影飞过,而后是上司大力关上门的声音,”咔嚓”的落了锁。

  进了门,他将她压在门板上,眼里能喷出火来。

  ”展大哥,你抓疼我了。”双肩紧紧的被他握在手中,修长的十指掐入肌肤,沧蓝疼得直皱眉头。

  手一松,袋子里的食材掉了一地。

  破掉的袋子敲在地上,橙色多汁的橘子顺着袋口滚了出来,碰上他的脚尖。

  目光触及滚到脚边的果子,展暮青黑的脸色更为暗沉,就为了这个破东西

  ,他刚才差点失去她!

  ”你…”

  肚子里憋着一堆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低头细细的打量她,他知道她被吓着了,这时候他不该对她有太多责怪,可说到惊吓,他受到的惊吓又何曾比她少!

  想起那一刻,他一阵后怕,如果再来一次,如果再来一次…

  不!不!不!

  失去一次已经是痛彻心扉,他无法再接受第二次!

  沧蓝缩起肩膀低着脑袋,盯着他擦得程亮的皮鞋,顶上那人怒意正浓,为了免去皮肉之苦,她乖巧的认错: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闻言,展暮怒意更盛。

  认错?

  这就是她该有的认错态度。

  别以为他瞧不出来她对他的敷衍。

  ”还有下次?”压着一肚子的火气,他恶狠狠的瞪着她。

  ”没…没下次了!”沧蓝缩在他身下瑟瑟发抖,怎么也想不透,差点被撞的人是她,她都没生气了,他气什么!

  虽然腹诽一堆,当着展暮面却是不敢说的,肩膀上一阵阵的发疼,沧蓝挣扎了两下发现没用,只能服软。

  ”展大哥,你真的抓疼我了。”

  展暮微眯起眼看她,在他眼中,沧蓝还是太单纯,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轻易被人看透。

  虽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可他没打算与她计较太多,握着她的手稍稍松开,却没有完全放开她的肩膀。

  微皱着的眉头轻缓,沧蓝抬起小脸对他笑了笑,试图卸去他不愉的面色。

  ”展大哥,我今天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可是没有你家里的钥匙,所以…”

  瞳眸紧缩,他低头看了眼散了一地的食材,面色稍缓:

  ”下次不要让我担心,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想对你普及交通法,听到了?”

  ”是…”察觉他放开了自己的肩膀,她赶紧弯下腰去捡地上的东西。

  展暮凝着她忙碌的身影,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递到她面前。

  ”我一早就配好你的,可是一直没有时间给你。”

  扎好塑料袋的口子,沧蓝心虚的接过,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拿钥匙并不是只想着给他做饭,不知道他会怎样。

  展暮看着她一脸的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跟着蹲□子帮忙收拾。

  沧蓝拿到了钥匙就没理由再留在这里,跟展暮独处有多危险她比谁都清楚,所以提起袋子说道:

  ”我先过去弄,等你下班了就能吃了。”

  话落,她转过身碰上门把手,却

  被展暮一把抓住。

  他回头透过窗户看了看楼下车来车往的市区,手下一使劲把她拉进怀里。

  ”等我下班再一起回去。”

  ”不,不必了,我自己能走。”沧蓝连忙推辞。

  ”不行。”他的话里没有周转的余地。

  ”我保证不会有事。”

  ”乖,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好。”他抱过她的腰,将她带进会客室的沙发里,从旁边随意抽出一本杂志塞入她手中。

  ”我很快就好,听话。”

  安置好沧蓝,展暮回到位置上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个号。

  沧蓝无奈的缩在沙发里,捧着一本商业杂志怎么看也看不进去,而当展暮低沉的嗓音响起的时候,她本能竖起耳朵去听。

  ”喂,是我。”

  ”帮我找辆车,车牌号********”

  ”是他,钱的事不用担心。”

  ”对,随便你们怎么做,嗯…”

  …

  握着杂志的手有些颤抖,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她当然了解他的性格,那是一个既阴暗,又记仇的男人,只是从前的他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阴暗的一面。

  年少时候,在沧蓝眼中的展暮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大哥哥,直至结婚后,他的灰暗面才逐渐暴露出来。

  她不是什么善良的女人,不会为了一个刚才差点撞死自己的粗人冒着惹怒展暮的危险给他求情。

  撑着下颚,她偷偷打量工作中的男人,金丝边框的眼镜不时的闪着白光,放下电话后他拿出报表一页一页的看,表情严肃认真,眼角扫到沧蓝打量的目光,抬头拧着眉道:

  ”看什么?”

  ”没。”

  沧蓝窘迫的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凝注在杂志上,忽略了展暮嘴角微微扬起的笑。

  在他眼中,沧蓝此时此刻的表情就是个十足的小女儿娇态,既然她会对他露出这种表情,也就是说明了她正逐渐对他动心。

  这是一个好现象!

  想到这,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面前乱成一团的报表也跟着讨喜起来。

  第二十章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展暮一工作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沧蓝望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色,手中抓着的商业杂志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她回头望了眼全情投入在工作中的展暮,人家皱着眉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电脑,根本就是把她这个大活人给忘了。

  如果身后有扇门,她现在离开,他一定不知道。

  可惜…

  放下杂志,展暮的办公室有一间单独的会客室,有时候累了他会在这里小憩一阵,而办公室的大门与会客厅之间,隔着他的办公桌,所以沧蓝若想离开这里,势必要经过他的身边…

  打消了偷偷溜走的念头,她强打起精神将注意力放在他最喜欢看的商业杂志上。

  而后她看着看着,眼皮子闭了又合,合了又闭上,最终身子一歪,抱着怀中的杂志睡了过去。

  在这段昏睡的时间里,沧蓝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又一次回到了他们婚前的房子,12岁的展子修酷酷的站在餐桌旁,他遗传了爸爸英俊的轮廓,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俊美小帅哥,每天放学回家书包里一定会塞着好几封情书。

  咧着嘴,他正挥着白嫩嫩的小手对她笑着:

  ”妈妈,妈妈…”

  梦中的沧蓝脸上挂着温柔的浅笑,对他伸出了双手。

  谁知,一阵狂风刮过,原本白嫩的小家伙却在下一秒变做展暮英挺的模样,严肃的五官却用着最稚嫩的童音朝她奔来,嘴里一路念叨着:

  ”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

  不!不!

  不要过来,你不是我的儿子!

  沧蓝不住后退,后背却撞上了一堵柔软的肉体。

  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漂亮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沧蓝苍白着小脸看着她,心下一惊正想后退,却被她紧紧握住了肩膀,她红艳的小嘴一张一合,扭曲着脸对她喊道:

  ”把儿子还给我!把儿子还给我!”

  ”我没有!”

  沧蓝尖叫着坐起身,正好对上展暮那双不愉的黑眸。

  她愣了半秒,而后反应极大的推上他的胸膛,展暮猝不及防的被推了个正着,壮硕的身体往后退了数步。

  难得的是,被她推开他居然没有恼,反而上前问道:

  ”做噩梦了?”

  沧蓝缩在沙发里尽量离得他远远的,轻轻点了点头。

  一张沙发椅能有多大,长腿一迈,他轻而易举的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手抚上她的面颊,为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做什么梦了?怕成

  这样。”

  她瞪圆了眼看着他,藏去眸子中的恨意,她要怎么告诉他,她梦到了张婕,他的情妇,也就是展子修的亲生母亲。

  一个因为难产而死在了手术台上的女人!

  说起张婕,她是展暮升做总裁之后的私人秘书,漂亮、聪明、身材好…所有沧蓝能够想到最美好的形容词,都能用在这个女人身上,张婕这人知情识趣,不会给男人带来困扰,任劳任怨工作效率极高,可以说在职场上展暮就是少了谁都可以,独独不能少了她。

  而她也是展暮历任的情妇中,维持的时间最久的一个,甚至于为他生下了儿子。

  她永远记得展暮抱着展子修进门的那一刻,她哭着闹着质问,他只是冰冷的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让她就是有满肚子的委屈也无法对他发作的话来。

  ”抱歉,我需要个继承人。”

  这一句堵死了她所有的后路,沧蓝底子寒,不易受孕,两人结婚多年未曾有过孩子…

  从此她多了个儿子,展暮多了个继承人。

  这个梗一直埋在心中,使她怎么也无法用母亲的身份去疼爱他,虽然那个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展暮从来不说,她更是不愿提起,家里的佣人都是新换的,展子修直至成年,也不晓得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展暮皱着眉看她抗拒的眼,再深一层的探去,她漆黑的眸子中甚至藏着几许恨意。

  她是不是在恨他?

  想到这里,原本温和的面容敛去,他抓着她的手问道:

  ”你到底怎么了?”

  这话他一直想问,他的小蓝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不会排斥他,不会讨厌他,更不会满脑子都是离开他的想法。

  ”我…我做噩梦了,梦到了刚才的货车冲过来把我撞死了…”拼命忍下挥开他大手的冲动,沧蓝随意编了个借口。

  不能激怒他!

  至少现在不行!

  ”是吗?”他摸着她的发顶,语带深意,眸子里精光一闪,虽然沧蓝极力的掩饰着,可展暮那一双利眸依然紧紧的凝着她。

  他不相信她的话。

  展暮大学的时候因为兴趣修读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通常人说谎的时候眼睛会看往左下边看,他看着她往左瞥的大眼,不愉的抿着唇。

  ”展大哥,你工作都做完了吗?我们回去吧。”沧蓝被他探究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抓下他抚在自己头发上的手,生怕他又做出什么,只能紧紧的握住。

  展暮享受着被她两只白嫩的小手握着的快感,反手包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攥在手心里细细抚摩。

  这种细微的轻薄他经常做,总是趁着她不注意偷吃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豆腐,忍一忍也就过了,沧蓝不像刚开始那么抗拒,只是轻轻动了动,再没别的动作。

  任由他把玩着她的小手,她抽出空子又问了一次:

  ”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

  这话听在展暮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心情愉悦的俯低身子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这次的偷袭很单纯,这种单纯让沧蓝感到意外。

  在展暮俯□子的那会儿,她已经做好了被他深吻的打算,可他没有这么做。

  只是小鸟啄食般,舔了舔她的嘴角,而后立刻起身没多做任何停留,速度快的,如果不是嘴上传来的湿热,她甚至以为刚才的索吻不过是她刚睡醒,脑袋不清醒而产生的幻觉。

  放开她的手,他提起桌子上的两袋子重物,用着温柔得能够腻死人的语气道:

  ”我们回家。”

  今晚,沧蓝做的菜很丰富,全是展暮爱吃的,他坐在餐桌旁看着忙进忙出的小身影,心底不觉升起一股暖意,这间房子因为有了她的加入,终于变得温暖,变得像个家。

  ”今天是什么日子?”

  推了推眼镜,展暮笑着问。

  ”不过节就就不能这样吗?”端出浓郁的老鸭汤,沧蓝取出汤勺给展暮先装上一碗。

  ”当然不是。”

  他不客气的接过,喝了一口,里面的鸭肉已经软了,可见她为了煲这锅汤水花费了多少心思。

  等到饭菜都弄好了,沧蓝也跟着入座,为了她的将来,她必须先去讨好他,可心底还是有些阴影,所以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怎么坐那么远?”展暮斯文的擦了擦嘴边的油渍,眸子里精光一闪。

  这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沧蓝眨眨眼,犹豫半响,最后捧起手中的碗,朝他那边坐了过去。

  她还是很怕激怒他。

  吃一蛰,长一智,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明白了,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最好事事顺着他,因为她不懂,为什么他的怒意说来就来,来得没有道理,来得让她不知所措。

  展暮勺了一勺的嫩豆腐到她碗里,沧蓝愕然的抬眸,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

  迎上她困惑的视线,他但笑不语,他们做过夫妻,他当然知道她的喜好与口味。

  又夹了一筷子牛肉给她,展暮淡淡的说道:

  ”不要只吃素菜,多吃点肉,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多长点肉,他将来的福利也好些。

  沧蓝

  低着头默默的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展暮边看着她边吃,眼里带着笑意。

  她不会知道今天他有多高兴,小蓝不止主动亲近自己,对于他的拥抱,索吻甚至没有露出太大的抗拒,一点一点的来,不能急进,这是个很好的预兆。

  想着,他注意到她嘴上粘了点饭粒,白色的米饭沾在粉红色的唇角上,随着小嘴的一张一合,煞是诱人,眼神不觉一暗,他忍不住侧过身子朝她晶莹的小嘴印去,舌尖一伸,舔去她唇上的东西,笑得就像一只偷腥的大猫。

  沧蓝原本心不在焉的吃着,一般他喜欢的菜她都很少吃,可今晚为了迎合他,将就嚼碎嘴里的肉片吞下去,她看着面前的热汤发着小呆,哪里想到他会突然朝自己偷袭过来。

  她一惊,捧在手中的热汤洒了出来,沾上她白皙的手背,刚出炉的汤水还是很烫,庆幸的是泼出来的不多,可就这点也够她疼的了。

  展暮愣了下,看着她轻皱的小脸,一把抓过她的手臂,快速的往洗手间走去。

  他走得太快,刚打过蜡的地板还是很滑,沧蓝踉跄的跟在他身后,如果他没有稳稳的托住她的身子,她一定会摔上一跤。

  大冷天的水龙头喷出来的水跟结了冰似得,可浇在烫红的伤口上却得到暂时的舒缓,沧蓝轻轻舒出一口气,自来水溅上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冰凉刺骨的寒意令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抓着她的手放在水下冲洗的展暮,他两只大掌同样被冰水洗礼着,但他的脸色没有改变,只是静静的凝着她的伤势。

  ”可以了。”洗了很久,沧蓝忍不住开口,她看着他专注的眼,有些诧异,不过是一点小伤,她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急躁。

  ”再冲一会,家里没有准备烫伤药我一会出去买,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万一留疤了怎么办?”他揉着她的小手,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心脏蓦的一阵紧缩,沧蓝忍不住想抽回,突然间,在心里加上的十把大锁似乎一下子全被撬开了,她一阵恐慌,胡乱的挣扎起来,展暮眯起眼,喝止住她的动作。

  ”老实点,你想留疤吗?”

  被这么一吼,她也老实了,一动不动的让他弄,有些畏惧他突如其来的怒意。

  冷水冲了好几分钟,冲得她嘴唇泛白,身上不断的哆嗦,她很冷很难受,可身旁的男人却不放过她。

  展暮盯着她的手背,确定红热退去后,他放开对她的钳制走到门口,回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想把小手从水下解放出来的沧蓝,说道:

  ”我出去买药,伤口还没好要继续冲水,知道吗?”

  ”是。”

  沧蓝恭恭敬敬的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等到大门碰的一声关上后,连忙将手从水里抽出来,放在嘴里不停的呼气,白皙的玉指早已冻僵,冷硬得已经没了感觉。

  忍不住打开热水暖暖手,谁知到大门又一次的开启,而后露出展暮冰冷的脸。

  ”小蓝?”

  ”对…对不起!”沧蓝被他那一声阴森森叫唤吓得心跳差点停止,赶紧打开冷水忍着寒意冲洗伤口。

  ”我不喜欢你骗我,告诉我,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会怎样。”双手抱胸,展暮站在大门口背着光,脸色阴沉昏暗,有种说不出的可怖。

  ”我会一直洗…”

  沧蓝打了个寒颤,乖巧的点点头。

  满意的轻哼,最后又看了她几眼,虽然不放心,可是他又不能压着她一起过去,碰的一声关上门,外边传出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沧蓝出神的凝着纹丝不动的门板,再一次陷入沉思。

  第二十一章

  小区离药店不远,一个来回至多二十分钟,沧蓝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再没传出半点响动这才关去水源,迈开脚步小跑着往书房走去。

  推开大门,冷色调的装修风格显示出一种简约低调却又不失品味的气息,屋子里除了电脑桌和靠墙的书架,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一如他的主人般严肃。

  沧蓝打开他的电脑,滴的一声后跳出登陆画面。

  看着用户窗,她犹豫了一会,熟悉的键入密码,回车,系统转换到主菜单。

  注意到桌面上摆着的合照,沧蓝忍不住拿起看得出神,照片中的男孩老气横秋的抱着一本大字典,皱着眉头站在母亲身旁,越过他,她不禁对上展母温和的瞳眸,他的妈妈并不漂亮,可是全身上下却给人一种柔和舒适的感觉。

  据说在她还没出世的时候,他的母亲早已不幸去世,所以除了相片,她从未见过她的真人,可光从外观上,与展暮每每想起她,那种温柔不设防的表情,就可以知道那一定是个温婉贤淑的女人。

  沧蓝凝着相中的女子,仿佛能看到她身上生出一圈柔和的光辉,这张合照展暮在桌上摆了很久,久的她都忘了时间,浅浅的,相中的女子似乎在对她微笑。

  其实她一直好奇于展母的为人,可每每问起他不是冷着脸绕开话题就是一声不吭的回书房继续白日的公事,他们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她除了清明陪着他上坟的时候拜会过展母的墓碑,其他的一无所知。

  小心翼翼的把相框放回去,这张相片对于展暮来说是无价的回忆,如果被她弄坏了,他说不定会杀了她。

  想到这,她蓦然记起自己要办的事。

  小手握上鼠标,突然亮起的屏幕令她倏然变了脸色。

  她瞪圆了大眼一脸的惊恐,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早晨的小公园里,少女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书,低垂的小脸在阳光下白得扎眼,小扇子似的睫毛一煽一煽的遮住了乌黑明亮的瞳眸,少女安静的像是一座雕像,一动不动,周身散发出一股安宁随和的光,四周一片寂静,她全情投入在书本中就连身旁停留了几只尖嘴鸟儿也不知道。

  显示屏上的沧蓝犹如画中的女子,娴静优雅的让人不敢靠近,生怕吓着她,只能远远观望着。

  摄影师的技术很好,许多微小细节都拍得非常漂亮,如果这张相片不是出现在展暮的桌面上,她想她会很高兴的拿回去做个纪念。

  点开他最常用的硬盘,沧蓝深吸一口气,忍下心底的不适,打开盘中的文件夹,瞬间,不断弹出来的图片令她原本

  还有少许血色的小脸倏然煞白。

  她、她、她!

  里面全是她的照片!

  有她站在食堂排队无聊玩手机的画面,有她与程英说笑的画面,有她站在路旁对计程车招手的画面…

  她的手一直在颤抖,越往下看抖得越厉害。

  大大的眼眸中露出几许怒意,而更多的是害怕。

  她从来不知道,这几个月她的生活作息,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切一切!展暮通通记录在案!

  身后凉意袭袭,沧蓝缩起身子好像忽然间被人泼了一盆子的冰水,皮肤上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浑身不停打颤,从头冷到脚,窗外摇曳的树影透过窗户,漆黑的影子映入室内,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可怖感,好可怕的男人!

  不,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这个男人。

  展暮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偏执,他的所作所为让她感到窒息,他的执念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乃至于整个人生都将要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无法逃走,无法反抗,甚至连挣扎也不能!

  展暮提着手里的烫伤膏进门,听到洗手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知道她一直乖乖的在那里冲洗伤口,他满意的扬起嘴角。

  沧蓝背对着他站在洗手间里,冲在水龙头下的小手白得近乎透明。

  她心不在焉的发着呆,完全没听到他进门的声响。

  放下手中的袋子,他淡淡的道。

  ”在想什么?”

  突然听到人声,那还是展暮的声音,沧蓝吓了一跳,蓦然回过神来,转过身有些畏惧他的靠近,轻轻的应了一声:

  ”展大哥,你回来了。”

  在最后几分钟里,她将展暮电脑中的图片通通删除,其中当然包括了她的裸——照,而后又找出藏在系统内的隐藏文件,那里面记载着展暮帮沧忠信洗黑钱的所有过程。

  她知道有一种软件可以恢复被删除的文件,不过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被普及,可为求保险,她还是弄坏了他的硬盘。

  ”过来,我给你上药。”

  ”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不必麻烦了。”沧蓝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心脏一阵紧缩,握着自己的手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过来。”

  他冷着一张脸拿出袋子里的药膏,拆开了包装等了一会,对面的小人依旧一不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前进的意思。

  他锐利的瞪了她一眼,语带训斥:

  ”听到没有?”

  沧蓝像是没有听到,纹丝不动的站着,她感受到展暮的怒意,可刚

  才的照片将她心底藏着的不满通通释放了出来,鲜少的暴力因子呼之欲出。

  身旁是都是洗浴用品,塑料纸的沐浴露瓶子砸起人来一定很疼,有那么一刻,她多想捡起瓶子朝展暮狠狠砸去,她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上一世的伤害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人,可这一世她没有去招惹他,他凭什么对她百般牵制,凭什么将她逼至绝境,她的压抑有谁知道,她的不安有谁安慰,她愤怒有谁抚平!

  威胁、利诱、暴力、他对她从来就是这个调调,未达目的不折手段,她的一切都归他接管,她的所有他都不会放过,沧蓝立在原地不停的颤抖,有惧更有怒,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于此刻化身洪水猛兽,舔着唇角只等着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扑上前来,将她吞吃入腹!

  展暮不愉的眯起眼,眸中藏着山雨欲来的怒然,他压低了嗓门说道:

  ”过来。”

  他的小蓝,又在排斥他了。

  展暮静静的坐在真皮沙发上,黑色的瞳眸闪出野兽的光芒,内里透出的锋芒就像是草原上即将捕获猎物的猛兽,静静的,只差一个跃身即将扑上去,一口咬住猎物的脖颈,凶狠的绞紧,再不松口。

  他抬头看着她的动作,正想发作,不远处的小人已经慢慢的走了过来。

  她乖巧的走到他面前,懦懦的将手伸给他。

  没有马上给她上药,展暮只是静静的凝着她的眼睛,心底倏然升起一股失落,她的配合让他没了扑上去的借口。

  沧蓝忍着心底的抗拒,乖巧的让他上药。

  他小心翼翼的给她涂着药膏,嘴里不时朝着她纤长的手指吹气,灼热的气息喷在手背上,很痒,他握着她的手很紧,她没办法抽回,只能就这么忍着。

  从前,她最想要的是展暮的温柔,可如今看着他细心的举动,全没了当初的心悸,沧蓝突然想起自己想要留学的打算,视线停驻在放在玄关上的包包,她必须让他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由他戳圆捏扁的沧蓝,她也有想过的生活,也有美好的未来,这一切的一切绝对不能让他给毁了。

  展暮上好了药,沧蓝帮着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收拾好,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看商务新闻。

  沧蓝抱着腿缩在沙发里,盯着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噼里啪啦的讲天书,眼皮不停往下跌,反之,身旁的展暮却看得津津有味。

  她移往另一头的靠垫,趁着他将注意力放在电视屏幕上的档口,尽量的往一旁挪去,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她不知道展暮

  的后脑勺是不是也长了一双眼,看也没看她一眼,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别乱动。”

  轻轻的一句话止去她的动作。

  她不安的在他怀中呆了一会,淡淡的烟草味直冲鼻间,只要一想到这人找私家侦探监视她与用□威胁她的举动,原本好闻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忍下心中的排斥,她讨好的拉拉他的袖子:

  ”我能不能回去了。”

  闻言,他将视线从主持人身上抽回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手臂稍稍使劲将她抱到腿上。

  ”今晚别回去了。”

  沧蓝被他的动作惊到,坐在他腿上不住挣扎,平时再亲密他也不会这样,挣扎间,屁股下突起的硬物与顶上传出灼热的呼吸声提醒着她,再与他独处下去,她会很危险。

  ”不要,爸爸不会让我在外面过夜的。”

  情急之下她把沧忠信搬出来,希望他能看在爸爸的份上放过自己,毕竟,现在能牵制他的也只有沧忠信。

  展暮抱着她的手紧了又紧,身上柔软的身体时刻挑战着他的自制力,电台的主持人依然滔滔不绝的说着,听在他耳中犹如废言,那些自以为专家的专业人士,嘴里吐出的见解棱模两可,可讽刺的是他必须靠那些东西刺激记忆,他得想起当年还漏了些什么,既然上天给了他预知的能力,他没道理不好好利用。

  轻叹,现在的沧忠信仍然对他有影响力。

  松开对她的钳制。

  ”再等等,九点以后我会送你回去。”

  深深的在她脖颈处吸了一口,鼻腔内溢满了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展暮慵懒的抱着她,脑袋重重的磕在她的肩膀上,懒洋洋的就像一只无害的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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