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晚上九点的时候,沧蓝抱着书包孤零零的站在路边,身旁的陌生人来了又去,脚步匆匆,城市的天空看不到星光,月牙被乌云层层遮挡。

  阴冷的夜风呼啸而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冷得全身都在发抖,身体冷,可心更冷,忍不住抬头望着天空,漆黑的夜空映入眼眸,眼里闪过一抹哀意,在那里,她看不到希望,一如她的世界,正被一层无限延伸的黑影所笼罩,逐渐逐渐吞噬她的身体,乃至全部。

  她怔忡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去幻想,如果她出生的地方不在沧家,而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那么她今天所遇到的会不会有所不同,她窄小的天空会不会因为平淡的生活而变得更宽广。

  目光落在车来车往的街道,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沧蓝抱着书包的手又紧了几分,如果…如果她现在冲出去,结束这一生,是否能够换回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世,沧蓝始终坚信着一定是自己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如果能够再来一次,她一定会更小心…更小心…

  正想着,脚步已经缓缓朝路中央移去,沧蓝就跟着了魔似的喃喃自语,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过往的车辆,她看得太专注,乃至连包里的手机响了也不知道。

  展暮的车子离得她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只是沧蓝想事情想得太投入这才忽略了他的存在。

  握着手机的手一僵,他皱着眉目光灼灼的凝着不远处的身影。

  扔了手机,展暮”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大着步子走上去。

  少女站在路中央想事情想得出了神,她听不到包里的铃声,更不知道就在刚才已经有好几辆车子飞驰而过,并险些撞上她的身体。

  见状,展暮顿时黑了一张俊脸,脚下走得更急,更快。

  他一个箭步追上她,抓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往回走。

  沧蓝手腕一疼回过神来,展暮连拖带拽的扯着她,手下毫不留情,她被他猛的一拉扯,脚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手心跟着擦上地上的碎石,那里传来的刺痛即使不去看也知道破了皮。

  沧蓝连忙覆上他又要拉扯自己的手,说道:

  ”展大哥,你慢些,我的手好疼。”

  她还知道疼?!

  展暮回头瞪了她一眼,这一眼凶狠得犹如夜里龇着獠牙的野兽,只等着在下一秒将她绞碎吞噬。

  握着她的手又是一紧,他静静的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阴郁,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今晚没有跟着她,明天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沧蓝被他的眼神震慑,心下不住惶恐,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自

  己,不但没有放轻手里的力道,反而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拖着往停车位走去。

  面对这样的暴力,沧蓝觉得自己就是个货品,被他拖来扯去,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擦破皮的手心火辣辣的疼,她心里一阵委屈,他还想怎么样?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他不准她与蓝致见面,她便当面跟人断了个干净,如今她什么都听他的了,他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展暮回到驾驶座上。

  沧蓝凝着他铁青的脸,心底同样有气,可更多的却是惧意,展暮一言不发的启动车子,车辆稳稳的开出停车位,驶上公路。

  这次,他没有把她送回家,而是带回了自己的房子。

  其间,他冷着一张脸专注的开车,甚至没给过她一个正眼,沧蓝拿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安静的坐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整个人如坐针毡。

  车子拐了个弯进入小区门口,友善的与保安打过招呼后,小轿车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库。

  展暮熄了火沉默着下车,沧蓝凝着他不愉的脸,犹豫的坐在位子上。

  他皱着眉头在车外等了一会,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危险的眯起眼朝她走过来,拉开车门把她扯了出来。

  沧蓝匆匆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脚步不稳的跟着他,停车场有直达的电梯,展暮走在前面,沧蓝看不到他的脸,可光从他掐着自己手腕的力道便可以知道,他正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楼层,她顺从的跟在他身旁看着他掏出钥匙,把门关上。

  大门合上的瞬间同时也阻隔了外边的世界,室内的空气少的可怜,展暮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捉着她往浴室走去。

  扭开了水龙头,没一会便将浴缸住满了水。

  沧蓝试图抽出隐隐作痛的手腕,忍不住问。

  ”展大哥?”

  耳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展暮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等到浴缸里的水溢出来后,便关去了水源。

  面对这样沉默的展暮,沧蓝心底的惧意逐渐加深,看着他铁青的脸,她打心底害怕他的捉摸不定。

  ”展大哥。”她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

  ”你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好不好?”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掀了掀唇,不答反问:

  ”你刚才在想什么。”

  闻言,沧蓝一顿,眼神游移不定的回道:

  ”我…没想什么。”

  ”你想寻死?”他淡淡的说着,就好像在与她讨论晚餐是吃猪肉还是牛肉。

  沧蓝缩了缩

  肩膀,在她看来,展暮的面无表情才是最可怕的表情,他背着光的脸阴森吓人,一双漆黑的眸子正静静的凝着她,好像要看进她的骨子里。

  ”我没…我没这么想过…”沧蓝紧张得不住哆嗦,就连话也说不连贯了。

  紧扣在手上的力道越发沉重,她轻轻的求道:

  ”展大哥,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的手好疼。”

  闻言,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是稍微放轻了力道。

  ”小蓝,你知不知道死的感觉?”展暮森然的笑着,他在用行动告诉她,这个男人已然陷入疯狂。

  浴室里发出滴答滴答的水声,透过展暮,沧蓝看到镜中自己苍白到极点的脸,黑亮的眸中溢满了惧意,她抓着展暮的手不住的颤抖:

  ”展大哥,你怎么了?”

  ”与其让你死在别人的手里,倒不如我亲自动手。”

  他攥着她的手,眼神静的吓人:

  ”这次我一定能完好的保留你的身体,生肉的味道一定比骨灰好的,你说对不对?”

  沧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却从他凝着自己的眼中看到一抹凶光,冰冷的杀意坏绕在四周,逃生的本能使她忘了先前的害怕,疯狂的挣扎起来。

  ”你放心,你的每一块肉我都会用最顶级的红酒来配送,不会浪费一分一毫…”

  ”很…很晚了…再不回去爸爸会担心…”

  她伸手去掰他握着她的手指:

  ”你疯了,我要回去。”

  展暮是疯了,沧蓝想要寻死的念头令他仅剩的理智消耗殆尽,他根本不敢去想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没有她的日子,这场幸福来得太突然,也太不真实,他接受不了他好不容易抓在手中的幸福就这么贸贸然被收回去,沧蓝是他的,谁也不能夺走,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行。

  展暮看着自己的眼与平日不同,平时他再□霸道,看着她的眸光也是理智的,可如今,她在他身上只感觉到一层浓烈的杀意。

  ”展大哥…”

  陷入沉思的展暮没有听到她的话,突然,他捉住她的手把她往浴缸的方向带。

  沧蓝猝不及防的被他这么一扯,再加上浴室湿滑的地板,她赤着的脚板在地上一滑,整个人朝前扑去。

  这次他没有扶着她,沧蓝尖叫了一声,上半身直接浸入水中。

  她狼狈的扶着浴缸壁起身,回头对上他冰冷的眼神。

  他在笑,笑得阴森可怕。

  ”小蓝,你不是想死吗?我来帮你好不好?”

  ”展大哥…我没有…”

  他疯了…他

  疯了!

  面对这样可怖的展暮,沧蓝心底一阵恐慌,她扶着缸壁的手指不住哆嗦,他松开了对她的束缚,身体一得到自由,便颤抖的沿着墙角往门口爬去。

  此时,站在身后的男人犹如厉鬼般可怕,他变得陌生,变得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展暮。

  沧蓝的手还没碰到门口,长发被人从脑后一把抓住。

  她哀哀的叫了一声,而后被人贴着地板拖回了浴缸处。

  ”你疯了。”

  她尖叫着喊道,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头皮又是一阵锥心的疼,他将她的脸按进水里。

  ”小蓝,我们一起死吧。”他冷冷的看着她,手里的的力道不减反增。

  她去后,他定不会独活。

  沧蓝趴在缸壁上小手不住挣扎,她大口大口的喝进浴缸里的热水,呼吸道呛得生疼,一股打心底里升起的恐惧袭上心头,指尖陷入他粗壮的手臂,掐出两道深深的指印,可他像是没了感觉,这点小痛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她想要尖叫,可嘴里堵着的热水令她发不出声音,那种临死的绝望再一次环绕在身旁,她已经窒息太久,久到没了知觉,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她甚至能听到身后展暮沉稳的呼吸声。

  在这个密封的世界里,不会有人来救她,此时她的生命中只剩□上的男人,他执掌了她的一切,他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沧蓝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原本握着他的手无力的垂下,她在水中翻着白眼,她无望的想,她就快要死了。

  就在她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展暮大手一提,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她靠着他的手臂贪婪的吸入新鲜的空气,全身绵软无力的跌进他怀里。

  展暮无情的看着怀中的少女,眼神一冷,再一次揪着她往水里按。

  他贴着她的耳危险的说:

  ”这就是死的感觉,你要不要再来一次?”

  鼻间再次呛入大量的热水,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把她压进水里的动作展暮前前后后做了三次,每次都在她快要晕过去的档口将她捞出来。

  没等她休息够再一次将她压进水中,这种绝望到令人窒息的感觉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经历了几次,最后,她终于在一次缺氧中晕了过去。

  等到沧蓝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展暮的大床上。

  她蓦然睁开双眼,天花板上的吊灯映出她那张惨白的小脸。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树影狰狞的射入室内,摇曳着犹如挥舞着臂膀的妖怪,展暮在沙发上静静的坐着,两眼瞬也不瞬的凝着

  她,深沉的眼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沧蓝只是片刻的怔忡,回过神来后,她对上他冰冷的眼眸,想起了他刚才对自己做过的事,害怕得不住后退。

  身上穿的是他宽大的衬衫,她原本的衣服被湿嗒嗒的晾在阳台。

  见到她醒来,他放下手中的红酒,淡淡的开口道:

  ”你还想死吗?”

  三十二章

  沧蓝摇头不住的后退,一张小脸白得吓人。

  展暮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大手跟着摸上她的小脸。

  粗粝的指尖在她稚嫩的面颊上暧昧的摩擦着,轻柔的力道就像是最温柔的情人。

  可这不足以抹去他刚才做过的事。

  沧蓝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就在刚才,或许只是十几分钟前,展暮居然想杀了她!

  他静静的凝着她,同样没说话,只是粗糙大手顺着她的面颊缓缓往下探去,或轻或重的抚摸,最后停留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五指微微的闭拢,他轻轻的扣着她的脖子。

  指腹在她的皮肤上细细的磨擦,即暧昧,却又极度危险,沧蓝紧张的盯着他的手,似乎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将她的脖子折断,想到这,好不容易回了点血色的小脸霎时变得惨白,在他手中,她呼吸变得急促,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害怕得不停的颤抖。

  她覆上他的手求到:

  ”我没有…”

  五指逐渐收拢,展暮冷冷的看着她:

  ”你没有?小蓝,我不喜欢你骗我。”

  感受到脖颈上的大掌卡的越发的紧,沧蓝的眼中溢满了惧意:

  ”展大哥,已经很晚了你让我回去吧。”

  ”回去?”展暮嗤笑:”你以后都不必回去了。”

  沧蓝一阵心悸,呼吸变得困难,她抓紧他的臂膀,哀哀的求着:

  ”展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说得小声,小得连自己也听不到,展暮静静的凝着她,松开了扣着她的五指,掌心贴在她的肌肤上,顺着纤细的脖颈往下滑,一路来到领口,拇指按上前胸的纽扣。

  沧蓝看着他一颗颗的解开身上的衬衫,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不敢做,只能屏住了呼吸,胸膛急促的起伏着。

  他俯低身子,将脸贴在她胸前,灼热的呼吸如数喷上她柔软的胸脯。

  ”小蓝,是你先变了。”

  沧蓝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可没等她开口,身上一凉,宽大的衬衫已经被抽走,□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紧接着一堵肉墙覆了过来。

  深灰色的大床上,展暮的黝黑与沧蓝的白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少女娇小的身子被男人压进床里,纤细的手臂无助的揪着枕巾,随着他的挺动不住轻泣。

  他的动作又深又重,沧蓝排斥的推拒着他的胸膛,可就凭她的力道又哪里撼动得了他分毫,越过他的肩头,她出神的看着天花板,祈祷着这场折磨快些过去,正当她的神智渐渐脱离肉体的时候,腰腹处传来一阵刺痛,沧蓝”啊”的一声回过神,

  被迫着迎上他的眼。

  展暮不愉的看着她,蓦的从她体内抽出,翻过她的身子,又从身后重重的刺了进去。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体位,或许是出于男人的征服性,相对于普通的姿势,他更喜欢骑在她的身上,掌控她的身体,驾奴她的世界,看着她在身下沉沦,不能自己。

  沧蓝咬着枕巾一声不吭的承受着他的欲望,算是对他无言的抗拒,可展暮哪里肯放过她,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小脸扭了过来,薄唇重重的印了上去。

  小小的樱唇被咬出血来,展暮这样根本不是在亲吻,而是在吃人。

  ”你放过我吧,我好痛,好痛…”

  躲不去他的索吻,她在他嘴中轻轻抽泣。

  牙锋划破了她的舌尖,他睨着她皱紧的眉头,吮去她粉色小舌上的鲜血,一股嗜血的兽——欲汹涌而出,抱着她的身体挺动得越来越狠,越来越重。

  这场欢爱持续的时间太久,久得沧蓝已经没了意识,身体一阵酥麻,下——体早已没了知觉,她身上全是汗水,湿淋淋的趴在床边,两眼无神的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

  浴室里传来水声,展暮站在喷头下,湿漉漉的黑发贴着英俊的面颊,热水顺着结实的肌肉缓缓滑落,沿着纹理一路滚到脚边,刀刻般的俊容时刻彰显出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

  淋了一会热水,他扭掉了水源,打开门赤着脚走了出去。

  少女赤——裸——裸的趴在床边,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展暮看着正对着自己的翘臀,眼神一热,身体倏然起了反应,像是感受到他侵略的目光,沧蓝蓦然惊醒过来:

  ”展大哥,我好累了,求求你不要…”

  她害怕的捡起床下的衬衫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可那薄薄的一块又能遮得了什么,只是更添诱惑罢了。

  展暮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热,赤着身体朝她走了过来,沧蓝只觉眼前一黑,自己再一次被他压在身下,大腿扯到最开,她被迫着迎上他火热的双眼,与此同时,展暮同样在看她,眸中尽是赤——裸——裸的欲望,一个狠狠的刺入,沧蓝又一次陷入他所掌控的世界里。

  这一晚,无论她怎样去哭,怎样去求,像是要给她点教训,他疯了似得去弄她,怎么疼,怎么来,完全没有考虑过她的身体是否能容纳得了他的巨大。

  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沧蓝随着他的动作不住摇摆,金属罩的台灯映出她那张惨白的脸,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成一团,汗水与泪水混合在脸上,早已分不清谁是谁。

  绝望的泪水滑出眼角,她狠狠的咬上他的臂膀,牙锋

  发泄的咬破他的肌肤,点点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对于血肉模糊的手臂,展暮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始终抓着她的腰不住挺动,最后在一声闷哼中,结束这一场兽——行。

  身下的少女哭得快要晕过去,当他抽出的刹那,她虚脱的滚过一遍不住喘息。

  与此同时,电话却在这时响起。

  展暮炽热的双眼未曾离开她白皙的身体,取过床头的手机很快接起。

  ”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快把小蓝送回来。”一接通电话,沧忠信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趴在一旁的沧蓝听到爸爸的声音,身体止不住的颤了颤。

  ”你别忘了自己答应过什么。”

  目光落在沧蓝精致的五官上,大手一伸将她白皙的身体捞进怀里,粗粝的五指跟着抓上她的胸脯,攥在手心把玩:

  ”好的,我一会送她回去。”

  沧蓝蜷缩起身子不停的颤抖,悔恨的泪水不住的往外冒,她不得不承认,即使沧忠信就在门外,甚至更近的地方,她依然不敢开口向他求救,对比展暮这个加害者,她做为弱势的一方更害怕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本性保守的沧蓝根本承受不住他人异样的目光,不管她的心如何,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啊。

  或许展暮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这么有恃无恐,他笃定了不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说的。

  展暮把她送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车子刚停好沧蓝便打开车门逃也似的离开,他坐在车里静静的凝着她的背影,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拢。

  沧蓝刚进门便碰上坐在沙发上的沧忠信,他黑着一张脸看着电视里重播的新闻.

  ”爸爸。”站在门口心底一阵紧张,她呐呐的唤道。

  ”怎么那么晚?”听到门口的响动沧忠信微微眯起眼。

  沧忠信从来就没有在晚上看新闻的习惯,这明显是在给自己等门,沧蓝悄悄的呼出一口气说道:

  ”我在展大哥那里看书,一时忘了时间。”

  ”是吗?”沧忠信的目光依然落在新闻主持人身上,连个正眼也没有看她。

  ”很晚了,你去睡吧。”

  ”是的,爸爸。”

  她乖巧的点点头,抱着书包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

  沧忠信侧过脸看着她小跑着离去的背影,虽然有长发的遮掩,可纤细的脖子上依然露出了几许青紫的痕迹,听到她关门的声音,沧忠信静静的陷入了沉思。

  门关上的同时,沧蓝便滑坐在地上,她抱着自己低低的哭了起来。

  将脸埋

  入手臂,她压抑着轻泣,今晚沧忠信用沉默表明了态度,沧蓝不会相信老谋深算的沧忠信不知道她的事,她的谎言到处都是漏洞,爸爸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的沉默只告诉了她一件事,继承人永远比女儿重要,为了招到展暮这个女婿,他可以罔顾她的幸福,她的未来。

  指尖深深的陷入手心,她在用疼痛来麻痹自己,重生之初,她总以为没了展暮的牵绊,只要好好的学习,将来以沧家的财力她一定能有个幸福的未来,可这一切全都毁了。

  直到现在沧蓝才真正醒悟,她的人生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她的依赖,上一世她就像一棵菟丝花,紧紧的攀附着展暮,而重生之后,却又将希望全权交到沧忠信手中,总以为爸爸一定不会丢下她,她虽然没了丈夫,可至少还有亲人做为依靠。

  可如今,真正能靠的除了她自己还有谁呢。

  身体的疼痛让沧蓝又哭了一会,她进来的时候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木地板上,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暗淡的星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沧蓝不自觉的看呆了,如果她的未来就是那颗星星,那么在无风的夜里也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拨开云层,进而发光发亮。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沧蓝来说很重要。

  自从那晚展暮送她回去之后,她便起了逃走的心思。

  要逃走就得有钱。

  而且计划一定得周详,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被抓回来以展暮的性格她怕是这辈子都别想走出他的房子一步,所以她需要几年的时间来慢慢的规划。

  庆幸展暮与沧忠信的四年之约让她多了许多喘息的空间。

  在钱这方面沧忠信从未待薄过她们两姐妹,每个月银行里都会定时存入零用钱,虽然不多,毕竟沧忠信不喜欢奢侈成性,所有开支通通有专员记录,可也足够一个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生活。

  沧蓝想要存钱,却又不敢让沧忠信知道,而在沧家的财政方面,多数是展暮去管理的,虽然他现在辞职了,却也不得不防备他插在沧氏的眼线。

  沧蓝只能用程英的名字开了个户头,没有直接从自己的卡里转钱过去,而是在每个月购买的名牌衣服里,拿几件去店里退换折现,然后再把钱存入卡里。

  她每个月退得不多,只是很少很少的数目,这些数目少得可怜,沧忠信根本不会去管这些小账,可这些小账正逐渐逐渐的累积着,若干年后同样会变得可观,到时候这些钱就足以应付她的开支了。

  距离展暮去美国的时间还有几天,这段日子沧蓝必须随传随到,而他对自己的态度也

  越来越难以捉摸。

  有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才是正确的,为了不触碰他的怒气,她常常是虚以委蛇的应对他的需求,他让她说什么她便说什么,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可这远远不够,展暮依然喜怒不定,而他的欲望更是来势汹汹,有好几次,沧蓝下了课在厨房给他做饭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被他脱光了衣服,压在砧板上狠狠的要了好几次。

  到最后她被弄得浑身徐软无力根本拿不动厨具,两人便只能打电话叫外卖解决晚餐。

  对于他的欲望,她真的应付不来,她一直很讶然,上一世的展暮对她再狠,也只是限于房间里的大床,当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多”玩法”,如今她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兴致,是摸不着头脑的,她不懂他对她的热情是怎么来的,不过是一场车祸,他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呢。

  有好几次,她多想开口让他出去找女人,就像上一世那样,在外面解决他过盛的需求,她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可她不敢,她想起上一次开口所换来的后果,对于这样的展暮,她爱不起,更惹不起,只等着在她能够独立的时候,远远的离开。

  第三十三章

  ”你想去国外留学?”

  晚饭过后,展暮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沧蓝收拾碟碗的手一顿,点头轻轻的应了声。

  ”想去哪个国家?”

  ”我还没决定好。”

  ”你毕业后到美国来,我会给你安排学校。”注意力没有离开电视里的主持人,他淡淡的说道,语气中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沧蓝悄悄敛下眉眼:

  ”恩。”

  微挑眉,他转过头看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过来。”

  等到沧蓝走近,便一把将她扯入怀里。

  ”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乖了?”

  沧蓝心里咯噔一声,顺从的靠入他怀中。

  ”我切了水果…你要不要吃。”

  展暮盯着她的红唇好一会,直看得沧蓝心头警铃大作,就在她以为他会有所动作的时候,他却放开了她:

  ”端出来吧。”

  她从厨房里端出来的是中午在超市中随意挑的苹果,展暮咬了一口皱了皱眉,将没吃完的半块喂进她嘴里,顿时一股酸味弥漫在口中。

  ”对不起,我买的时候没注意。”

  凝着他没有表情的脸,沧蓝坐起身要把果盘收走,却被他揽着腰拦下,又含了块果肉,他贴上她的唇喂了进去。

  ”不会,我喜欢。”

  这天晚上展暮在沙发上要了她一次,如果不是时间太晚,沧蓝想,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展暮飞去美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周末的时候沧蓝跟着沧忠信去送展暮的飞机,魏无澜吊儿郎当的等在一旁,目光凝在她身上,眼中藏着几许兴味。

  一行人中并不包括沧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沧红最近明显的在疏远自己,沧蓝想想也是,自己的未婚夫被姐姐抢走,吃了这么大的亏在沧忠信的压力下还不能吭气,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身旁人来人往,沧蓝对着候机室发呆,心里突然觉得一阵悲哀,重活两世,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她们两姐妹依然要为了个男人反目成仇。

  展暮跟沧忠信聊完,招了招手把她唤过去。

  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顶,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真想带你一起过去。”

  ”展大哥,你…保重。”

  沧蓝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或许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好好读书,我在美国等你。”满意她的顺从,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沧

  蓝一惊,闪躲不及被他亲了个正着,虽然他只是浅尝即止的在她唇上舔了舔,随即抽身离去。

  可她哪里料到他的胆子会那么大,居然敢在沧忠信面前对她动手动脚,魏无澜兴味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身影,沧蓝撇过脸躲过他探究的眼神,一想到这人曾经目睹过自己与蓝致的亲密,而今她又与展暮这般纠缠,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自己。

  沧蓝微微的皱紧眉头,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她有些气恼展暮的动作,大庭广众下,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轻轻的应了声,她的眼里藏着不愉。

  ”我知道了。”

  ”过年的时候我会回来,乖乖等我,恩?”

  沧蓝诧异的对上他的眼,他还要回来?

  看穿她的心思,他没有生气,反而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发顶:

  ”记得给我打电话,接不到你的电话我不敢保证会不会马上飞回来,知道了?”

  听到他这话,沧蓝心里像是生了道梗,堵在那里不上不下别提多难受,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应下,即使分隔两地,他依然要远程遥控她的生活吗?

  送走了展暮,沧蓝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沧红居然怀孕了。

  这件事要从周三的晚上说起,那晚沧蓝起床喝水,在经过沧红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房门是开着的。

  而开着的房门里隐隐约约的传出呕吐的声音。

  ”小红?”她推开掩着的门往里走去,却看到沧红蹲在浴室中抱着马桶狂吐不止。

  ”你怎么了?”

  沧红脸上一片青白,虚弱的从地上爬起来:

  ”没事,你快去睡吧,我就是胃不舒服。”

  沧蓝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虽然心存疑虑,却还是点点头离开,这段小插曲她原本没放在心里,可在放学看到沧红鬼鬼祟祟的身影时,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沧红走得很急,七拐八拐的走入小巷子进到一旁的贫民区,往事历历在目,沧蓝心里一惊,这个场景多么的熟悉…

  一直走到巷子的尽头,沧红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站在楼下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便沿着老旧的楼梯走了上去。

  看到这里沧蓝像是猜到点什么,小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腕:

  ”小红,你在这里做什么。”

  ”姐!”

  沧红惊得拿不住手里的纸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从包里露出好几张大钞的边角。

  沧红轻轻的”啊”了一声,赶紧蹲□去捡,却有人比她快

  了一步。

  沧蓝把钱攥在手中,目光锐利的盯着她:

  ”你拿那么多现金来这里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

  侧过身子就想去抢。

  盯着门口那块牌子,沧蓝冷着脸说道: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

  沧红震惊的看着她。

  ”你说啊。”

  与沧红的惊惧相比,沧蓝心里同样在害怕,如果沧红真的怀孕了,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之前所作的都白费了,意味着日后不论她做什么,怎么做,事情都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这样她的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面对姐姐铁青的脸,沧红委屈的哭了出来。

  ”姐,怎么办,我也不想的,怎么办…”

  沧蓝闻言,必须要扶着一旁的扶手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她盯着牌子上”无痛人流”几个大字,心里咯噔一声,思绪回到从前。

  多么熟悉的场景,上一世她也是在这个时候跟着沧红来到这里,而后在她上手术台的前一刻拦下她。

  同样是这条老旧的巷子,同样是这块发霉的招牌。

  指尖深深的陷入掌心,可她却感觉不到痛。

  ”我们走吧。”

  ”姐?”沧红不解的抬头看着她。

  ”不要在这里,我们找个大医院…你放心…我不会跟爸爸说的。”

  这之后,在沧红的述说下,沧蓝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她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疏离并不是因为展暮,而是为了早已转学到别处的龚学长。

  沧蓝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好上的,在这点上沧红也没有跟她细说,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沧红再一次怀孕,而她的龚学长自然与上一世相同,知道她怀孕便丢下她一个人不见踪影。

  吃饭的时候沧忠信冷着一张脸似乎在烦公司里的事,沧红抵着头扒饭,沧蓝注意到她这几天吃得很少,多数吃下后便吐了出来,再过几天便是周末,沧蓝在饭桌上与沧忠信提过自己想与沧红这周出去玩玩的事,沧忠信被公司里的事搞得焦头烂额也没空管她们,便也没怎么反对,只是口头上吩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什么的,便回到书房继续处理如山的公事。

  展暮走后董事长特助这个职位一直悬空,人事部应聘了好几个人,可展暮的能干是众所周知的,在这之前董事长已经被展特助”惯坏”了,又哪里肯去将就那些什么也不懂的新人。

  在沧忠信走后,沧红便放下饭碗,小跑的回到房间,沧蓝看着她的背影,在经过她房门的时候,果然听到一阵翻江倒海的

  呕吐声。

  轻叹了口气,她轻轻的为她掩上房门,阻绝了门内的声音,沧蓝又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到里面的声音逐渐变小,便回到自己的房里看着满桌的参考书陷入沉思。

  当人没了希望的时候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以前总觉得只要好好的读书便可脱离现在的生活,可是当现实兜头罩下的时候,她突然失去了方向。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她轻叹了声,还是捡起笔坐了回去。

  也罢也罢,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快到五月的天气逐渐回暖,晚上十点的时候沧蓝给展暮打去电话,那头没响两声便被接起。

  ”今天这么晚?”展暮嘴角勾着笑,阳光斜斜的照在他脸上。

  ”作业有点多。”

  ”有什么不会的?”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电脑。

  ”没有…展大哥,没什么事我先睡了,明天有小考。”

  展暮在那头轻轻的笑出声,没有答应:

  ”跟我说说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轻轻的咬了咬唇畔,沧蓝闭口不提沧红的事。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展暮盯着私家侦探刚发过来的照片。

  ”嗯…”

  沧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

  ”我想睡了…”

  展暮微微眯起眼:

  ”明天不是有小考吗?考什么?”

  ”英语。”

  ”你念一段英文给我听听。”

  沧蓝闻言一愣:

  ”我念的不好。”

  ”念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展暮靠着椅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沧蓝叹了口气,顺从的抓起书架上的一本英文小说:

  ”juliewasmarriedtoday.ithasbeenanexcitingtimeforusboth.butlastnightwasevenmoreexcitingforme…”——

  《德希蕾日记》

  这本小说她读了好几天,里面讲述了一位善良刚强,热爱生活、热爱和平的法国马塞姑娘成为瑞典王后的历程。

  她很喜欢德希蕾的性格,坚强,善良,富于智慧,对于这样一位传奇女性沧蓝是崇拜,羡慕的,小说情节□迭起,人物描写栩栩如生,让人一拿起便放不下手。

  最重要的是这本小说的单词量比较简单,容易读懂,很适合她这样的高中生。(以上四段百分之五十来自度娘)

  沧蓝轻轻柔柔的声音传到话筒的另一边,她看不到展暮的表情,这本小说她念了一页又一页,揉了揉渐渐合上的眼皮,目光触及墙壁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一点,可展暮没有表示她便不敢停下来。

  终于,当指针停在十一点三十分的时候,沧蓝忍不住停下翻页的动作,提醒道:

  ”展大哥?”

  ”继续。”

  展暮在那头喘着粗气说。

  沧蓝听到他的闷哼,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拿着电话的手跟着一僵,脸上浮出一丝难堪。

  ”继续!”

  低低沉沉的警告缭绕在耳边,沧蓝皱起眉头,捧着书本的手抖了抖,翻过一页断断续续的往下读。

  眼中闪过一抹厌恶,重活两世,她早已不复当年的天真,听着话筒那边隐隐约约传出压抑的低——吟,傻子也知道展暮在做什么!

  她语带颤抖,心底不时生出一股屈辱,他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了!缺女人难道不会出去找吗?她不相信凭着展暮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更何况是在性如此开放的美国,金发碧眼风情万种的外国妞难道不比她这样木讷不懂情趣甚至没发育完全的

  少女强?

  指腹轻轻的摩擦着金属的手机外壳,分隔两地,她却始终摆脱不去他的纠缠,如果不是心中藏着对他的忌惮,她一定当机立断的将电话掐断。

  急促的喘息声缭绕在耳边,沧蓝闭上眼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脖子上一阵发热,听着他的声音,苍白的小脸浮出一抹红晕,她总有股错觉,好像此时展暮并非在遥远的海外而是近在眼前,他所散发出的气息正灼灼的将她包围,紧得令人窒息的怀抱如密网一般牢牢的笼罩过来。

  或许是前些时候两人频繁的欢爱,她的身上不知不觉便沾上了他的气味,那种专属于男人的麝香,既狂野又霸道。

  别的女人或许会觉得这样的男人性感有魅力,可在沧蓝眼中展暮早没了当初邻家哥哥的温柔,如今的他根本就是一头随地发——情,整日寻思着带她上床的饿狼,既龌龊,又无耻!

  最后,在一声闷哼中展暮急促的喘息逐渐变小,沧蓝不愉的敛下眉眼,她知道他完事了,可她却仍然不敢停。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他擦去手上粘稠的液体,终于肯对她放行:

  ”你那边很晚了,去睡吧。”

  沧蓝放下手中的书轻轻的应了声,在他的默许下挂断电话,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突然觉得,应付展暮这项工作她似乎做的越来越吃力了。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沧红自从去医院做过流产后,整个人便沉默,消瘦下来,甚至因为成绩下滑的事被老师找去谈了几次话,而这些沧蓝都看在眼中,一如从前,上一世的沧蓝作为姐姐,在沧红憔悴的那段时间里是嘘寒问暖的,生怕她做出傻事整日整日的陪在她身边。

  可当初的她哪里料得到,就在那段时间里,沧红会与展暮生出私情。

  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又一次在眼前上演,虽然演变的方式不同,却以着同样的剧情回到原来的轨道。

  ”我走了。”

  吃过早饭沧蓝没有等沧红便自己一人坐上司机的车,陪她去过医院后她便没再管她,要说她无情便是无情吧,人傻过一次也就罢了,她不会再傻第二次。

  六月初的时候沧蓝迎来了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这次的考试非常重要,关系到九月份的分班制,为了这次考试沧蓝准备了很久,如果能在下一年分到重点班对于她的成绩来说会有极大的帮助。

  如今对比其他的功课她对英文抓的特别紧,甚至多报了一门补习班,每天下午用空余的时间去学习。

  出国什么的是不必想了,沧忠信怕是靠不住的,以后哪怕是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城市,做下翻译自食其力也比现在强。

  在上一世她一毕业便嫁给了展暮,而后将全副心思放在家里做起了全职太太,没有职场经验的她对于商业情报是非常陌生的,即使她经常陪着展暮看财经新闻,可那些枯燥的数据远远不比八卦杂志里的内容容易入耳。

  只恨当初她的依赖成性,若不然现今也不会这么被动,当沧蓝从考场中出来的时候程英已经早早的等在大榕树下,一头短发干净利落的披在脑后,像是没有看到她,她正对着公告栏认真的数着手指。

  沧蓝眨眨眼,没有犹豫便朝她走了过去,只是在心底幽幽的叹息,真讽刺,上天给她开了个无比强大的金手指,可她却没有那份去使用的资本。

  ”你在看什么?”

  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程英有些吃惊的回头:

  ”我在看篮球队的公告,这个暑假有集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玩?”

  ”集训?”沧蓝顺着她的手往公告栏内看去。

  ”你们要去哪里集训?”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啦,就是市郊的一个体育场,上学期我跟队长去过一次,那里靠山靠水的风景很好。”程英说着说着脸就跟着红了起来,她就是在那个地方碰上了魏无斓:

  ”去散散心吧,就当陪陪我嘛。”

  拉着沧蓝的手,程英讨好的道,沧蓝能陪着自己去那就最好了,否者她要有两个月吃不到她煮的东西。

  沧蓝抬着头,有些心动的看着公告上的地址,她是真的想去,可一想到展暮便犹豫下来。

  ”我…我要回去问问爸爸。”

  程英眼睛一亮,有戏!

  ”你问你问,我不急,明天再答复我也不迟,七月初才出发,时间还早呢。”

  沧蓝盯着她亮晶晶的大眼,有些无奈的应了下来,只等晚上问过沧忠信,如果就连爸爸也答应,那么远在海外的展暮就拿她没办法了。

  她也不过是出去玩玩,沧忠信应该不会拦着她的。

  而事情也跟她想的一样,晚饭过后沧忠信继续回书房处理公务,沧蓝便翻箱倒柜找了他最爱的普洱冲了杯茶水端上去,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爸爸,是我。”

  沧忠信从文案中抬头,瞳孔微张,有些诧异她的到来。

  ”有什么事?”

  ”我泡了杯茶,您看看合不合您的口味。”沧蓝低眉顺目的把茶水端过去,轻轻放在桌面上。

  沧忠信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拿起杯子浅浅的啜了一口,顿时惊为天人。

  ”你泡的?”

  他有些不信。

  沧蓝乖巧笑着:

  ”我知道爸爸喜欢喝,所以特地去学了几天。”

  只是几天?

  沧忠信忍不住又尝

  了一口,普洱熟茶入嘴醇厚,绵滑,一股浓浓的暖意缭绕在心头,沧蓝泡的茶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质朴,不娇气,就像是独坐阳台暖暖的晒着太阳,祥和得犹如家的温暖。

  ”你泡得很好。”他由衷的夸奖。

  沧蓝但笑不语,这手茶技还是自己结婚之后,闲着无事去学的。

  ”爸爸,我想求您一件事。”她讨好的道。

  沧忠信挑眉,像是早就猜到点点头道:

  ”说吧。”

  ”我暑假的时候能不能跟程英去集训?”

  ”程英?”

  ”我在学校的朋友。”沧蓝想了想又解释道:”她是女孩子。”

  ”嗯,去多久?”

  ”一个月。”

  ”怎么去那么久?”目光落在满桌的文件夹中,沧忠信有些不满的说道。

  ”爸爸,求您了,我就是想出去走走。”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沧蓝悄悄抹去手心的冷汗。

  面对少女乞求的大眼,沧忠信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空了的茶杯道:

  ”去就去吧,你自己小心一点,还有再给我泡一杯。”

  沧蓝大喜,接过杯子频频点头:

  ”是的爸爸!”

  得到沧忠信的同意后,沧蓝隔天便跟程英提了这事,两个小姑娘商量着过两天一起去商场添些日用品,主要是沧蓝想要买双运动鞋,她那一鞋柜的淑女鞋确实不好用来爬山。

  而展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晚上,正当沧蓝收拾过行李的时候,一通越洋电话打了过来。

  ”展大哥?”

  沧蓝不敢耽误的接起。

  ”睡了?”展暮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嗯,快睡了。”

  ”放假了吧。”他漫不经心的说着:

  ”暑假想怎么过?”

  沧蓝愣了愣,一时猜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

  ”你明天就买机票过来。”没有给她把说完,他道:

  ”你爸爸那边我会跟他解释。”

  对于他独断的语气,沧蓝皱紧了眉头:

  ”我不要,我答应了程英陪她去集训,而且…而且爸爸也同意了。”

  展暮眯起眼:

  ”小蓝,你又想惹我生气了吗?”

  第三十五章

  沧蓝沉默的看着窗外的夜景,五指逐渐收拢。

  ”我…”

  ”乖,明天买机票过来,你也不想我回去抓人的对不对?”他笑得一脸温和,语气中却容不得半点拒绝,从来只有他要不要,哪管得了她想不想。

  沧蓝心中咯噔一声,紧咬着唇畔:

  ”展大哥,为什么你总要逼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话落,展暮沉默了好一会,轻叹。

  这怎么会是逼你呢。

  纽约

  淅沥沥的小雨遍洒大地,阴暗的天空密密麻麻的笼罩着整个城市,清冷的四周充斥着无尽的空虚与寂寞,他抬头看了眼楼下过往的行人,听出她的不满,他对着话筒温言软语的说道:

  ”小蓝,我很想你。”

  想要看到她,触碰的她的欲望一日比一日深沉,如今只是每天一个小时的电话已经解不去他越加浓烈的思念,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从头到尾不放过一丝一毫,纤长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她娇小的身体仿佛就在眼前,只等着他尽情的去搓揉,玩弄。

  沧蓝握着话筒的手一僵,他的话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他除了对她下达命令,又何曾说过这等温情的话,可也没人比她更了解他,越是柔情的表象内里越是骇人,展暮的话从来就不能只看表面。

  她沉默的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而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她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心底悄悄打起了别的注意。

  ”暑假过来陪陪我,嗯?”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别人…”

  ”推了她。”展暮淡淡的道:

  ”你要是说不出口,我可以帮你。”

  生怕他真的找上程英,沧蓝急急的道:

  ”不…我自己跟她说。”

  握着电话的手指逐渐泛白,脸上血色褪尽,她从未跟程英说过自己与展暮的事,一来她不喜欢承受他人探究的目光,二来她非常珍视这段难得的友情,更不希望因为展暮的缘故而让她在程英心目中蒙上一丝半毫的污点。

  或许就连沧蓝自己也不知道,重生之后她在心底竖起了一堵墙,她不止防着展暮,就连身边的家人朋友也一并拒之门外,。

  潜意识中,她除了自己,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

  ”我在纽约等你。”展暮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又寒暄了几句便心满意足的挂去电话。

  魏无斓抗着两大箱货物出现在门口不满的盯着他。

  他大爷在楼下干得累死累活,这人居然闲在这里跟马子聊天?

  环顾四周,展暮合上电脑站起身道:

  ”都弄完了?”

  魏无斓轻哼,放下手中的

  重物蹲在一旁独自生着闷气,想起这次漂洋过海的经历…不知怎么的…他总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有时间就收拾收拾屋子,小蓝过几天过来。”踢掉脚边的啤酒瓶,展暮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魏无斓蓦然起身,锐利的眸光直直射向他逐渐走远的背影,都说老板都是吃人的东西,即使长着再好的皮相同样是不吐骨头的玩意!

  他怒喝道:

  ”老子不是佣人!”

  沧蓝放下电话疲惫的靠在床边,没有关好的窗户呼呼的吹进冷风,窗帘飘在半空中传出一声声的闷哼,她出了神的盯着洁白的墙面思绪渐渐飘远,耳边索绕着壁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即使不能出去集训,她也不愿在未来的两个月里寸步不离的伴在他的身边,如今两人即使分隔两地他也没有放弃对她的纠缠,她不敢想象自己过到纽约会怎样。

  这一回的集训,是沧蓝这辈子头一次忤逆展暮的意思,口头上她答应了他的要求却在隔天上了球队的专用车。

  程英三下五除二的把她的行李堆进后座,揽着她的肩膀大大咧咧的插进前排正围坐着打牌的人群中。

  车子一阵响动而后缓缓的开离a中,她看着离的越来越远的校门,心底升起股害怕,可更多的却是向往。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次的忤逆或许会让展暮生出戒心,更不利于她日后真正的脱逃,她需要的是忍耐,再忍几年便可永远摆脱他的束缚,平静的过完一生也比在未来的日子里困在他手下来的好。

  可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她没有圣人的耐力,更没有面对展暮的勇气,只要一想到他那双露骨的眼她所有的理智便通通退去,剩下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惧意。

  如今爸爸尚且健在他便这么对待自己,若日后沧忠信去世了,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难道她又得走上从前的老路?

  就在沧蓝胡思乱想的档口,程英一个火箭甩下去,大喝一声:

  ”擦!说了你们赌不过老娘你们还不信!赶紧的,拿钱拿钱!”

  四周传来一片嘘声,程英拍了拍桌子上厚厚一打的赌资,哈哈大笑:

  ”不服气?不服气你俩娘们就一起上啊,啊哈哈哈哈…老子名号响当当在那摆着的,老子就是那赌场小霸王,啊哈哈哈哈哈…”

  注意着对面两个女生瞬间黑下来的脸,沧蓝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程英就是有这毛病,得理不饶人就罢了,还特不会看人脸色,常常把人气得跳脚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似得该干嘛干嘛,你要多嘴问一句她铁定摆出一张无辜的脸看着你:

  干嘛呀?她生气关我什么事呀?我什么都没做呀?

  你说气

  人不气人。

  程英还在那头笑,哪管得着对方的脸色好看难看,就在发完最后一张牌后,司机在高速路上往左打了个方向盘,直直的驶入加油站。

  ”——吱——”的一声,车子在入口停稳,见状,程英蓦的起身,把身上的牌往沧蓝手里一塞,提着裤子往车门跑去。

  ”小蓝,你帮我打几局,哎哟妈的老子肚子疼死了。”

  ”我不会…”

  ”行了行了,你随便打啊,我筹码多输不死我…”像是真急了,程英头也不回的小跑着眨眼间没了踪影。

  沧蓝拿着手中的扑克牌,就跟拿着一堆山芋似得,烫手得紧。

  而那两名对手在程英走后双双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

  不论是从前亦或现在,沧蓝的赌运远远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那根本就是…无法形容。

  等到程英悠哉游哉的回到车上,看着空荡荡的桌面与那她口中的”俩娘们”脸上得意的笑容时,整个人像是突然被雷劈中,焦在原地…

  ”老子是在做梦吧…小蓝你赶紧掐我一下,我是不是拉太多出现幻觉了…”

  沧蓝凝着桌子上被输得一分不剩的筹码,掐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满是歉意:

  ”我不是故意的。”

  ”哎哟妈哎那是我一个月的午餐…”程英蹲下来抱头痛哭,完了完了,这才月初啊…

  集训的生活其实很惬意,正如程英先前对自己说的,这里是校长位于市郊的别墅,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居住,整栋房子看起来非常老旧,一楼的大厅里甚至藏着许多蜘蛛网和裂痕。

  打扫的工作当然是交给沧蓝这几个志愿者,与她一起的还有两名二年级的女生和一个三年级的学长。

  大家伙都是大方健谈的,不过几分钟的相处,沧蓝便知道了几个人的名字,而其中那名陆学长似乎对她极有好感,一下车便黏在她身旁,在志愿者进行大扫除的同时帮着她拿这拿那,正巧程英一行人去了后山集训,如今她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一整个下午只能僵着一张笑脸应付着学长的热情。

  好不容易弄完手头上活计,沧蓝趁着学长不在便一路往小溪边走去,橙黄的阳光照在溪面上,几张绿油油的叶子乘着水源缓缓的朝下游流去,耳边索绕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她忍不住闭上眼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青草香,这里没有展暮,没有沧红,没有沧忠信…

  鱼儿在水中欢快的游着,市郊的午后似乎比市里要温暖许多,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上,沧蓝一屁股坐在地上舒服的叹了口气,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她,她不必顶着沧家大小姐的身份,事事拘谨,生怕落人口舌。

  沧蓝在边上坐了

  一会,凝着水里自由来去的鱼儿,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将手伸进了水中,在这里她不需要保持什么淑女风范,更不需要时刻扬着一脸虚伪客气的微笑,在这她不是什么大小姐,她是沧蓝,只是沧蓝!

  阳光下少女静静的坐在溪水旁,耳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她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白皙的小脸上印着两个深深的梨涡,安静的犹如精灵一般动人。

  纤白的小手摸上了鱼儿光滑的鳞背,”噗嗤”一声,被惊着的小鱼一溜烟游走,而岸边的沧蓝同样一惊跟着缩手,她凝着水里的动静好一阵子,突然玩性大起,撩起裤脚白生生的脚丫子便踩进了溪水中,追着那几尾活鱼笑得单纯。

  谁想,一声”咔嚓”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沧蓝动作一僵,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她震惊的回头,对上一双温和的黑眸。

  ”吓到你了?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低低沉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沧蓝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摆,紧张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男人大约二十五六上下,深灰色的大衣灰扑扑的罩在身上却遮掩不去他纤长的身形,一八几的个头看起来跟展暮差不多高,可却少了展暮那身锐利的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文儒雅的气质。

  他笑得一脸的春风和睦:

  ”你叫什么名字?”

  清风拂拂吹过,伴随着男人身上特有的麝香,溪面上映出自己狼狈的倒影,她不知道他在暗处看了多久,盯着他手中的相机,沧蓝脸上浮起两抹红晕,抓着衣服下摆不住的后退。

  谁知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整个人后仰着摔进水里。

  及膝的溪水不深,可她早已被溅起的水花淋湿,几根发丝调皮的贴在颊面上,对比岸边衣衫整齐,虽然穿着随意却极有品味的温以深,她这一身可谓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沧蓝又哪里在陌生人面前出过这么大的丑,当下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底下生出个洞,将她埋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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